紅茶拿鐵不加糖

周末參加為期兩天，由台灣心理腫瘤醫學學會 (TPOS, Taiwan Psycho-oncology Society) 所舉辦的

「癌症病情告知溝通技巧訓練工作坊」

一點都不覺得犧牲了假期，而是有滿滿的心靈充實，得到實用的溝通技巧，和認識新夥伴~ 

而且這門含金量如此高的課程，居然不用報名費~ 由於名額有限，早早得知內線消息的我毫不猶豫地就報名了，

很慶幸自己能參與這門多年未舉辦的工作坊，而且是完整的兩天課程，這大概是我目前為止在業外進修最扎實

我的老年科門診裡，有一對可愛的夫婦，太太總是辛勤地張羅著復康巴士，帶坐輪椅的先生一同

來看診。

這裡稱他為水果伯伯吧~ 因為他是特別愛吃水果的糖尿病病人，隨著季節變換，香蕉啊，橘子啊，

怎麼也攔不住他伸手拿水果往嘴裡塞

幾個月前接下要開記者會的任務，又是緊張，又是好奇，畢竟長這麼大還從來沒上過電視鏡頭呢!

昨天終於結束這項艱鉅的挑戰，又過了一關，人生不就是像打怪一樣不斷不斷地進步嗎?

這類公益記者會演講定期在我所屬的醫院召開，通常會由各科部新升任的主治醫師代表，一方面

宣達衛教、或是介紹新進技術療法，一方面也算是讓醫師和醫院更廣為民眾知曉。

今天到大內鄉支援口腔癌篩檢，工作人員陣容龐大，有醫院的同仁、志工、當地衛生所護士、

衛生局員工和科長也來了，都快比民眾還多…

聽說我們是搭著民政局宣導 "廟會活動優質化政策" 的順風車，希望可以撈到一些還沒做篩檢

的適合對象…

從醫學中心，來到了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被稻田環繞的醫院。

雖然電腦系統、工作項目和模式跟原本沒有太大的差異，然而這裡大多數病人都是鄉村居民，

長者居多，感覺生活步調緩慢 

最近訪視的一位高阿公，因為多年前中風後左側偏癱，住到安養中心，卻又被診斷出肺結核需要隔

離，這幾個月才被帶回家中照顧。

同住的是他的妻子，我們第一次見面，高阿嬤就透露了許多對於人生和阿公的怨懟。

接觸居家訪視業務一段時間以後，隨著訪視個案愈來愈多，我看到各種不同面貌的家庭。

病人清醒的，病人不清醒的；有錢的、沒錢的；外傭照顧的、家人照顧的；談話愉悅的、氣氛沉重的；

環境清爽的，雜亂無比的。

開始從事居家訪視的業務，讓我重新覺得像個醫者。

同行的護理師拎著大包小包，開車載我穿梭在台南複雜的小巷弄裡，找到案家，巡視病患狀況、

更換管路、審視藥物和重整。

「大部分的案家都是悲慘的情況」。這是我前幾次家訪完，告訴枕邊人最直接的心得。

這樣的標題，一般都會用在"五子登科" "大富大貴" "兒孫滿堂" 這類的人身上。

但是今天參加緩和醫療中心的主任交接宴會，卻讓我想起了這句話。

滿座的護理人員、安寧共照師、居家護理師、醫師同仁，無不是滿滿的感動和感謝。

看實習醫生格蕾 (Grey's anatomy) 也可以從中得到啟發! 

(以下有劇情及對話透露喔…)

在住院醫師受訓階段，我有3個月的時間，在安寧病房輪訓。

住在這個病房的，都是「末期」病人，每天，我跟隨主治醫師查房、開藥、處理病患和家屬的需求。

每天送走病人的心情是很複雜的，在實際進到安寧病房工作之前，我曾想像，巨大的哀傷會把我淹沒。

大腸癌併肺轉移，不到50歲的壯碩男子。

長期臥床，經歷多次化療、放射線治療，病魔仍然一步步將他推向懸崖。

值班的夜晚，我一如往常踩著最信賴的CROCS，急促地走在醫院長廊，穿梭在不同病房間探

視病人。

剛處理完一個急性肺水腫，插管後轉加護病房的病人，還有另一位呼吸急促的病人等等要看抽

血結果。剛剛手機簡訊又傳來一床新入院病人等我去接。

為什麼要參加義診?

在被問過不下十數次之後，這個問題的答案我至今仍在摸索著。

七股其實是個不算陌生的地方。

小時候到外婆家，走在分隔漁塭的泥土坡上，看海風一陣一陣，把塭裡的水吹到岸邊，

一名26歲男性，喝酒後騎機車，被人發現倒在路旁深5-6公尺的田裡。送至急診時仍在酒醉，話說不清楚，一直亂動，身旁還夾帶一顆芒果… 

疑似頭部外傷，雙手雙腳多處擦傷，右足踝及左足挫傷瘀青，手背、足背各一處撕裂傷口待縫合，右腰側挫傷大片瘀青。全身許多泥土砂石。

處置： 頭部電腦斷層; 胸部X 光; 頸椎 X 光; 腰椎 X 光; 左足X 光 2張; 右足踝 X 光2 張。

            傷口縫合共拆了3個縫合包：右手、左腳、左腳指甲裂開。
            腹部超音波檢查內出血。

            不計其數的紗布和酒精棉球消毒清理沾滿血水和砂土的傷口。

場景：病人家屬晚上9點要求從急診室請假回去，
根據本院和健保局的規定，9點過後不得請假離院。
 

魚周先生怒氣沖沖地上來找我理論一番。

「為什麼只是回去換個衣服這樣不行，她發燒全身都濕透了」 
「9點不能回去這種規定你們有先講嗎? 我們來醫院的時候有人跟我們說嗎」
「你們醫院是這樣做事的喔」「不行，不行就出院! 」

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想像過受到言語暴力感受到威脅的狀況，不是在暗巷遇到黑道，也不是被人綁架勒索，而是在我行醫的生涯裡。

三十多歲男性，主訴頭痛，24小時內返回急診就醫(即上午來過一次急診，不到24小時又再掛號)。

抱怨哥： 醫生我頭很痛耶，要不要檢查一下啊 

我打開電腦，看了一下上午看診醫師幫他做的檢查和用藥，再看看病人，恩，雖然喊頭痛但連眉頭也沒皺一下，說四肢無力，走路卻也還四平八穩的。
基本的抽血結果都還好，暫時沒有進一步檢查的必要。

抱怨哥：醫生我以前有撞到頭，會不會是厚，頭裡面出了什麼問題啊，要檢查一下吧~ 而且我覺得手腳都沒有力氣耶，還會想吐

我：你多久以前撞到的?

抱怨哥：小時候，國小吧…

一位臉上腳上貼滿狗皮膏藥的老婦，被人攙扶著走進急診室。

她一面揮舞瘦長的雙手，一面不停地喊著：

「醫生喔～緊來啊，我好幾天無放屎了，醫生啊～緊來幫我挖屎啦！」